◎ 王绍培

     现在我们怀念那些今年逝去的人。那些曾经用他们的文字、思想、歌声、或者是影像启示过、激励过、鼓舞过、温暖过我们的人，他们没有逝去，他们只是转换了存在的方式，他们采取了一种永恒的方式，只要我们愿意，只要我们向天空凝视，我们就可以找到他们。

     我们怀念多丽丝·莱辛。她是2007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她的《金色笔记》是世界上所有女性争取独立的宣言书。莱辛的杰出不仅在于她曾经是女性主义的代言人，而且也在于她能够走出这个不无狭隘意味的头衔，显示出旺盛的自我超越的能量。

     我们怀念大岛渚。他说，“世界之中是没有猥亵的本体的”。正因为这样思想，所以他能够轻而易举地跨越本能和艺术的鸿沟，他直观本能中的恶之花，透过最单纯的性行为揭示复杂的社会压抑，把最动物性的行为升华为生命的祭礼。

     我们怀念于是之。他是老派艺术家的一个典型代表。所谓老派艺术家，就是那些经过了二十世纪无数磨难，仍然保持着对艺术的敬畏之心的人，他们多多少少视名利如浮云，而对于艺术则是兢兢业业。于是之塑造的《茶馆》中的王利发对于后来的艺术家成为一个巨大的挑战，也是一个检验真假艺术家的关键尺度。

     我们怀念红线女。甚至对于即使是非粤剧的听众或者是观众而言，她也是大名鼎鼎的。这其中一部分应该归功于她常青树的艺术形象。

     我们怀念牛汉。非常不应该的是，似乎是因为他的去世才使很多人发现，其实他一直活着。作为“七月派”的著名诗人和“胡风反党集团”的重要成员，他乃是一段重要的文学史的化身。他是一个天才型的诗人，还在十八岁时就写下了长诗《鄂尔多斯草原》。

      我们怀念赵无极。他是一位杰出的艺术大师，是在西方影响最大的华人画家，他把东方气韵灌注到西方油画当中，开拓了新的美学境界。也因此他开辟了不同文化之间进行有机嫁接和创造性转换的通道。

     我们怀念辛丰年。我们很多人的音乐常识来自于辛丰年的文章。当年，在《读书》、《音乐爱好者》、《万象》等杂志上阅读辛丰年撰写的古典音乐评论，曾为茶余饭后的一件赏心乐事。而他也是因为大器晚成的代表，他文字的辉煌开始于他退休之后，这为很多老年人树立了一个榜样。

     我们怀念程乃珊、也斯、张晖。程乃珊是一位能够把逝去的老上海写回来的作家。也斯则是通过提纯一种特别的感受方式来建立香港的文化主体意识的作家。张晖是一位年轻的学者，他的卓著的才华让人对他许多的希望，然而他却被病魔夺走了生命。

     我们怀念这些人，也是为了表达我们对于文学艺术的崇高的敬意。无论在什么世代，文学艺术都不是简单、容易的事业。这些今年逝去的生命用他们长长短短的生命向我们昭示了一个真谛：不管世易时移，风云变幻，你们拥抱过的文学艺术终归会给你无量的回馈，甚至仅仅只是拥抱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最为美好的回馈。